刘英：无声的音乐

一

　　外婆家门前是河，河上有桥，木屋的后面，走不多远就是火车站……刘英裹一裹大披肩，眯起双眼，似乎又听到流水潺潺，吴侬软语。
　　爸爸是山东人，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战后成为东海舰队的军官；妈妈是宁波人，在医院做妇产科主任。爸妈工作繁忙，刘英出生后不久就被送到外婆家。
　　外婆是绍兴四大家族之一——李万茂家的大小姐，规矩大，家教严。“外婆家是二层的小木房子，下雨的时候，屋檐滴下的水，孩子们都喜欢伸手去接，我也是，可一旦被外婆发现，必定是要挨揍的。我又是爱动的，什么都好奇，南方的早晨，会有车夫走街串巷拉马桶，顽皮的我偷偷爬到车上，伸头到马桶里看，差点掉进去。”
　　“家里有一根竹尺，外婆揍我都揍劈了”，刘英笑起来，一切似乎就是昨天的事，“外婆太讲究了，要求我们必须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大姨去河边洗衣服，洗回来之后，外婆必定要从水井里提一桶水，涮一遍，如果发现水盆里的水不是清的，那大姨就要挨训了。”
　　“记忆里，每天早晨，外婆都在洗涮，家里一尘不染，刚买的新扫帚很快就用秃了。”
　　因着外婆的严厉管教，每次见到妈妈，年幼的刘英都啼哭不止，“那时候小，不会表达，现在想想，其实就是反抗啊。记得有一次，妈妈从上海给我带了红色的确良衣服，还有漂亮的珠子项链，我不要，把珠子全扯断了。妈妈领我去看望老同学，看到她们在聊天不理我，我就哭，不停地哭，惹得妈妈很生气。”
　　“每次妈妈要走的时候，我就开始发高烧，莫名的，没有原因地发烧”，她说，“等我再大一些的时候，就暗暗发誓，绝不让我的孩子离开我，我要陪他一起成长。”
　　爸爸转业后回到山东滨州。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刘英被接回自己的家。
　　江南长大的孩子，回到粗犷的山东，成了同学们眼中的“另类”，“因为从小一直跟着外婆，不会讲普通话，同学们都歧视我，叫我‘南蛮子’，有事没事来逗我，整个小学阶段，我就是班里的受气包，根本融不进这个团体。”
　　水乡的滋润，部队大院的熏陶，令日渐长成的她，气质超群。读初中、高中之后，刘英渐渐有了自信，学习好，体育好，枪法准，加上多才多艺，她成为老师的宠儿、同学们的榜样。
　　多年后，当初的男同学们方敢透露心声——“那时候，你是我们心中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