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多岁的宋有财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他的发小——— 东港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办公室主任宋玉峰，连续半个多月每天都要跟他聊上一会：古今中外、天文地理、奇闻异事，凡是能找到的话题都要跟他扯上一段。赶上兴致高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跟他聊一聊这些年怎么跟那些罪犯斗智斗勇的心得体会。每到这个时候，宋有财就一阵一阵地紧张，他用虚弱的声音，无力地反复辩白：“那个老头到底怎么死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宋玉峰总是狡黠地笑笑：“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没事，你慌什么？”这对发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得从今年5月27日说起：
突发命案,迷雾重重
今年5月27日下午，在地里干了一上午农活的西湖镇某村村民老王使劲地敲看山老人宋老汉的房门：“四大爷，给倒碗水喝！”喊了几声，都没听见回应。“难道不在家？怎么也不锁门啊！”老王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推开房门。宋老汉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一动也不动。“难道是病了？”老王心里一边想着，一把掀开了被子：宋老汉浑身是血，面目狰狞，已经死亡。“要命啦！杀人了！”老王吓得魂飞魄散，撒开脚丫子就往村里跑去。
案件很快汇报到东港公安分局，分局领导立即带领侦技人员赶往现场。技术人员开始仔细勘察：老人斜躺在床上，头部有两处明显的外伤，床上和地下的血迹已经凝固，显然已经死亡很长时间。根据死者儿子回忆，老人家中没有物品丢失，现场勘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很快，法医鉴定结论也出来了，老人因头部被钝器所伤死亡，死亡时间初步确定为5月24日到5月25日之间。
面对这样的勘验结果和法医鉴定结论，民警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老人头部的伤势显然因外力所致，可以排除自杀可能；而勘验结果又充分表明，这里就是第一作案现场。那么，凶手的作案工具到底是什么？是谁，会对一位年近80的老人下此毒手？作案的动机又是什么？分局领导当即决定，立即启动命案侦破处置机制，对此案实行挂牌督办。同时，从刑警大队和西湖派出所抽调20余名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在西湖派出所现场办公，连夜开展侦破工作。
人海觅凶，扑朔迷离
由于案发地距离村庄较远，报案时老人已经死亡多日，现场勘验又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给案件侦破带来很大难度。专案民警通过对案情进行分析认为，死者财物没有丢失，因矛盾纠纷被害的可能性较大，且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在确定破案思路后，专案民警冒着酷暑在案发地周围，围绕死者生前社会关系反复进行摸排调查。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专案民警累计调查走访2000余人次，特别是在死者生前所在村庄实行“村不漏户，户不漏人”，对该村300余户、750余人逐一进行了见面、排查。排查结果汇总上来以后，民警大吃一惊，由于死者生前性格暴烈，与他人产生的矛盾纠纷太多，有犯罪嫌疑的重点人员竟然达到30多名，其中就包括宋有财。
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从30多名重点人员当中确定真正的犯罪嫌疑人，难度可想而知。到底谁才是隐藏在其中的真正凶手？办案民警费尽了心思。
冗繁复杂的甄别工作开始了，办案民警分成几个小组，对30多名重点人员逐一进行传唤、询问，并通过技术手段进行测试、审查。专案民警吃住均在专案组驻地，没有一人掉队，表现出了很高的思想觉悟。在对嫌疑人甄别的关键时刻，正值东港公安分局副局长顾世栋的女儿高考，他始终坚守岗位。东港分局刑警大队办公室主任宋玉峰80多岁的老母亲就住在死者邻村，他7次经过家门，没顾上探望过一次。民警张开强的妻子临产，他从未回家看望，直到甄别结束后才匆匆赶回家中，妻子儿子已经出院。
正面交锋，真相大白
经过反复筛查，宋有财的嫌疑越来越大。但他拒不认罪，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公安机关无法对其采取强制措施，案件侦破一时陷于僵局。专案组领导当即决定，密切监控宋有财动向，同时派出有经验的老侦查员、宋有财的发小宋玉峰与其正面交锋。于是出现了文中开头的一幕。
宋有财内心害怕极了，因为看山老人就是他杀的。他努力地回忆着案发时的种种细节和现场遗留下的痕迹，心里仍然存在着一丝侥幸。但在好猎手面前，再狡猾的狐狸也要露出马脚来，更何况他直接面对的是跟他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宋玉峰。终于，在坚持了半个多月以后，宋有财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长舒一口气：“老伙计，败在你手下也许是我命中注定吧。”
放下心里的包袱，宋有财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很快，他就交代了全部的犯罪过程：5月24日下午，宋有财之父与受害人之子因土地界石问题发生纠纷。25日天刚蒙蒙亮，宋有财就跑到宋老汉家中协商此事。此时的宋老汉正在睡觉，也许是因为宋有财惊醒了他的好梦，也许是因为他还在为头天的事情生气。两人刚一见面，宋老汉还没有下床就拿起身边的旱烟袋向宋有财打去：“好小子！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先找我来了！”宋有财猝不及防，身上已经挨上了一烟袋，赶紧摸起身边的一根木棍招架起来。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没几下木棍就折断了，烟袋也掉到了地上。宋老汉还不解气，随手摸起照明用的矿灯就向宋有财砸去，不料想没打着别人，自己却从床上掉了下来。宋有财吓坏了，宋老汉这么大年纪，万一摔出个毛病，自己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赶紧上前把宋老汉抱上床去，想溜之大吉。躺在床上的宋老汉依然不依不饶：“你别跑，今天你要是不打死我，以后我也不让你有好日子过！”宋有财一怔，想起宋老汉平时与邻居发生的种种纠纷，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解决了，日后恐怕还真要有大麻烦，既然事情已经闹到这般地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杀了算了！丧失理智的宋有财随手摸起墙角的一把铁锤，朝着老人的脑袋猛砸两下，只见鲜血顺着枕头就流了下来。宋老汉歪在那里，再也没有力气跟他争吵了。宋有财大脑一片空白，呆站在那里好长时间，然后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把手中的铁锤扔进一旁的水库，慌慌张张地跑回家中。到了晚上，宋有财又悄悄摸进宋老汉家，发现宋老汉已经死亡。他连忙抱起床头的被褥把宋老汉蒙住，又仔细检查了现场，确认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后再次潜逃。
(文中除民警姓名外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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