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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绍圣:唯恐春来迟

发布时间:2013-11-20 08:29:00

■寻梦日照大型人物系列报道之26

本报特派记者 王恒


□金绍圣简历

    金绍圣,浙江温州人,1951年出生。1969年6月30日到黑龙江北大荒支边,1979年回到温州饮食服务公司就业。1989年3月到北京经商,2007年投资兴建“中国临朐文化城”。2012年投资兴建“日照旅游文化城”。现任日照旅游文化城总经理,日照金水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

    有人喜欢斗蛐蛐,有人喜欢斗鹌鹑,有人喜欢斗鸡,有人喜欢斗牛,还有些人喜欢斗志斗勇。“文革”十年普遍热衷斗人,因为被斗的人不甘心挨斗,所以斗人的人就找了一个很堂皇的理由——— “造反”。“革命无罪,造反有理”这句名言,给许多人泄私愤图报复找到了理论依据。于是,工人关闭厂门,农民放下锄头,学生扔掉书本,走向街头闹革命。有意思的是,对立的双方都高举同样的头像和同样的旗子。文斗武斗,纷纷扰扰,美其名曰全国山河一片红。在这样一个时代背景下,金绍圣高中毕业,升学无门,就业无路。一位十八岁的青年,一腔热血,满怀豪情,自然而然加入到了支援边疆建设的大军之中。
    1969年6月30日,金绍圣与几位同学一起坐上了北上的火车。从华东到华北,从华北到东北,行程3000公里,从浙江温州到黑龙江佳木斯,从一个温婉可人的江南小城到粗犷辽阔的北大荒。7月2日凌晨,金绍圣和同学们到达佳木斯站,很快被当地的工作人员接到梧桐河农场,第二天便分到连队参加劳动,成为一名农垦兵团战士。
    北大荒,望名知义,是北疆的大荒之地,地处小兴安岭原始森林边缘,黑土肥沃,草木丛生,人迹罕至。当地有谚语:“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进饭锅里。”上世纪中期,北大荒几百里不见人烟。在粮食严重短缺的形势下,中央决定组建北大荒建设兵团,北京、天津、上海、浙江共54万有志青年奔赴边疆,决心把北大荒变成北大仓。当时的口号是“热爱边疆,扎根边疆,建设边疆,保卫边疆。”金绍圣和同学们响应伟大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三大革命中去接受锻炼,到贫下中农中去接受再教育。
    丰满的理想,骨感的现实。金绍圣所在的连队主要任务是开荒种田。同时也担负着保卫边疆的任务,当时我国与苏联关系紧张,每人在劳动时怀里揣一个手榴弹,随时准备战斗。沉重的体力劳动累得人腰酸腿疼,又加上饭食不足,主食是玉米大馇子,顿顿是白水煮白菜,营养不良,体力透支。夏天,骄阳似火,金绍圣在黑土地上辛勤劳动,从汗流浃背到无汗可出。冬天,零下几十度,吐口唾沫就变成冰蛋蛋。有一次他们劳动回来,忘了提前安排人烧炕,尽管累得要命,却冻得睡不着觉。有一年“五一”前后,残冰初融,水尚寒凉,金绍圣和几位战友决定到河里摸鱼解馋。他们来到农场附近的“二排灌河”,每人咕咚咕咚喝下半瓶北大荒酒,便跳下河摸鱼,摸上一两条便忍不住牙齿打架,上岸烤火热身后再跳下河水,三个人摸上十几条鲶鱼,架火用脸盆炖熟,鲶鱼的香,烈酒的香,让他们感觉仿佛到了共产主义。在金绍圣那时的意识中,共产主义也不过是痛痛快快喝烈酒吃鲶鱼。就是这样的环境,他们居然自编自唱“喝汤歌”,满怀自豪地唱:“早晨喝汤迎朝阳,中午喝汤有力量,晚上喝汤睡得香。”有人认为这纯粹是“精神胜利法”,对这简单的歌词一笑了之。其实,这或许是真正的乐观主义。人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要么悲伤衰亡,要么乐观奋斗,金绍圣和战友们选择了后者。金绍圣是“老三届”。“老三届”身上有着鲜明的时代印记,为人诚实办事认真是他们的优秀品质。金绍圣说:“我们老三届就是扫大街也比别人扫得干净。”
    由于金绍圣劳动积极,表现良好,又有些文化,第二年便被调到团部搞宣传。那个年代,宣传工作尤其重要,金绍圣每天要对基层来的稿件认真修改,然后自刻钢版印刷,及时出版《战地快报》。直到现在,他写的字还有钢版味儿,笔画硬朗,字体端正。也就在此时,金绍圣萌生了强烈的读书愿望。他有一个表哥是杭州大学的高才生,手头有大学的教材和文学类书籍。通过邮寄,金绍圣得到了读书的机会。除了大学的教材外,他还仔细阅读了普希金、雪莱、歌德、海涅等外国著名诗人的作品。四十多年后的今天,金绍圣把普希金的名作《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非常流利地背诵出来。当他用缓慢低沉的语调、带着江浙方言的味道,背诵“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忧郁的日子需要镇静,相信吧,那愉快的日子即将来临。”听了令人怅然若失。每个人都有美好的憧憬,可是又有人能事事如意?岁月艰难,如磨如砺。在北大荒整整十年,金绍圣汗水挥洒,青春飞扬,为把北大荒变成北大仓献出了一生最美好的时光。如今的北大荒年产水稻13亿斤,一年的产量可供海陆空三军连吃三年,为我国的粮食生产做出了巨大贡献。
    从1976年开始,支边青年就陆续有返城指标,但指标稀少。金绍圣在团部工作,按说有条件能早日返城。可是,他不愿与朝夕相处的战友争抢,他不忍心。一直到1979年冬天,上边通知,所有浙江温州籍的支边青年都可以拿着连队介绍信到团部劳资科办返城手续。办好回乡手续,金绍圣和舍友们一个晚上没有睡意,大家把身上的钱掏出来,买鱼买肉,买来烈酒,会唱歌的唱歌,会朗诵的朗诵,酒喝得猛,歌唱得欢。在这歌欢酒香中,他们尽力释放满腔复杂的情绪,既希望早日回乡,又有些莫名惆怅。第二天,金绍圣坐上火车向南,从东北到华北,从华北到华东,从粗犷辽阔的北大荒到温婉可人的家乡。火车向南奔驰,金绍圣的思绪却向北飘飞。十年,整整十年啊,紧张劳累,痛苦求索,激情燃烧,艰苦卓绝。如今,离开已经熟悉的北大荒,竟有些恋恋不舍。那广袤的黑土地、参天的红松林、遍野的山菊花,那淙淙的流水、高高的麦垛、盘旋的雄鹰,那浓烈的酒、苦涩的泪、甜蜜的梦。那一切的一切,还能够再见吗?

 

编辑:佘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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