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论断。对于这个论断的实际含义,需要加以说明。这里所说的“自古以来”,不是说“自元代以来”,而是说“自有人类活动以来”。这里所说的“西藏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一部分”,也不是说“西藏自古以来的政权都是中原政权或中央政权有效管辖的一部分”,而是说“西藏这块地方自有人类活动以来的历史都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抑或是中国边疆史的一部分,抑或是中国少数民族史的一部分,但决不是任何外国历史的一部分。藏族同汉族以及其他各民族一样,都是中国历史的创造者。“西藏自元代归入中国版图后才成为中国的一部分”,这种说法存在明显的弊病。著名藏学家王辅仁先生在上世纪80年代就指出,“西藏元代归入中国版图说”等于说西藏有外在于祖国的阶段,即13世纪以前西藏不在中国之内,这是不符合中国不可割断的历史演进过程的历史史实的。
1981年5月,中国历史地理学的开创者和奠基人谭其骧先生在中国民族关系史研究学术座谈会上,作了一个著名的讲话,题目叫《历史上的中国和中国历代疆域》。其中谈到:“我们是如何处理历史上的中国这个问题呢?我们是拿清朝完成统一以后,帝国主义侵入中国以前的清朝版图,具体说,就是从18世纪50年代到19世纪40年代鸦片战争以前这个时期的中国版图作为我们历史时期的中国的范围。所谓历史时期的中国,就以此为范围。不管是几百年也好,几千年也好,在这个范围活动的民族,我们都认为是中国历史上的民族;在这个范围之内所建立的政权,我们都认为是中国历史上的政权。”
其一,中国的历史是汉族和其他兄弟民族共同创造的,所以,历史上汉族建立的政权,如汉朝、唐朝、宋朝、明朝固然是属于中国的;其他民族建立的政权,如藏族的祖先吐蕃人建立的政权,契丹人建立的辽朝,党项人建立的西夏,女真人建立的金朝,蒙古人建立的元朝,满族人建立的清朝同样也是属于中国的。
其二,“中国”这个概念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而逐步扩大。春秋时所谓中国,只是指黄河中下游地区,此外就不算中国了,以后逐步扩大到了长江流域、珠江流域,也包括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的范围。例如匈奴等民族建立的十六国、鲜卑人建立的北魏,到唐朝就已经被认为是中国的一部分了。
其三,鸦片战争以前的清朝疆域是几千年来历史的发展所自然形成的,是这一范围内的各民族经过长期的交往,包括一次次的统一和分裂而最终结合成的。这些地区在历史上先后都曾经隶属于同一个政权,或者曾保持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密切联系。所以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并不是单纯依靠清朝军事上的胜利所能取得的。相反,在清朝打败准噶尔部统一新疆以后,中亚的一些国家曾要求加入清朝,但却被清朝拒绝了。
谭其骧强调指出:“我们一定要分清汉族是汉族,中国是中国,中原王朝是中原王朝,这是不同的概念。在1840年以前,中国版图之内的所有民族,在历史时期是中国的一部分。就是这么一条,没有其他标准。”
西藏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对外交往的主要方向只能是中国内陆
西藏的地理环境极为特殊。整个西藏高原是被南缘的喜马拉雅山、北缘的昆仑山、东北部的唐古拉山、东南部的横断山脉紧紧包围着。从西南面到南面的整个国境线上,蜿蜒高耸着弧形的喜马拉雅山脉,从高原南缘的珠峰地区到南亚次大陆恒河平原的直线距离仅有百余公里,但两地的相对高差竟达6000多米,这样的地形高差无疑对西藏高原与其南侧恒河平原的大规模直线交通形成了极大的阻碍;高原北部边缘的中西段地区,其“阶坎形”地貌特征也十分突出,横亘在这一地区的昆仑山以4000多米的高差急降到北侧的塔克拉玛干沙漠,而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地理条件亦较恶劣,素有“死亡之漠”之称。因此,昆仑山南北两侧的地形和自然条件都使这一地区的直接交往通行几无可能;藏东地区的横断山脉,由于南北向平行峡谷地貌十分突出,峰谷相对高差较大,故对东西方向交通的阻隔作用较大,但该地区平行河流及峡谷却对南北方向的交往通行比较有利。
现代科学已经证明,藏族在种族上与我国绝大多数人口一样,同属于蒙古人种中的东亚种族。
大约在距今5万年前,人类体质发展到晚期智人阶段。与此同时,世界上三大人种(即东亚和北美的蒙古人种,欧洲与西亚的欧罗巴人种,非洲的尼格罗人种)基本形成。人类学家的研究表明,中国境内的人骨化石全都属于原始蒙古人种,西藏人与其他地区的汉族和少数民族一样,都源于以北京周口店山顶洞人为代表的中国北部的晚期智人。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专家通过对西藏林芝地区发现的新石器时代人骨、现代西藏人头骨特征,以及对现代藏族体征的连续研究发现,藏族的体质特征与中国华北、西北地区的少数民族和汉族最接近。
考古学的证据表明,早在1万年前到4000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晚期和新石器时代,西藏史前时期的文化就同中国华北的旧石器、新石器文化建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且融入自成体系的中国考古文化的大圈子内,成为中国远古文化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而中国不同民族的出现则是三四千年前的事,大约始于商代早期。
羌族的历史同汉族的历史同样古老。在美国著名汉学家拉铁摩尔(OwenLattimore)看来,最初的汉族和最初的少数民族(包括羌族)本来是在同一地理环境中存在的同一种族,只是由于平原、山地、草原等地形差异及进化速度的不同,逐步分化开来。
中国古代羌族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不断地发生分化。其中最大的一部分不断向东迁徙,同汉族发生了密切的联系,最终融入汉族之中,对汉族社会历史的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一部分西迁新疆塔里木盆地,与当地土著同化,成为现代维吾尔族先民的一部分;一部分远迁至我国西南地区,成为今彝族先民的一部分;一部分迁至今四川西北部,逐步发展成现代的羌族;一部分留居青海,演化成今天的土族;还有相当一部分,则迁入青藏高原腹地,与青藏高原的土著居民相融合,发展成为后来的藏族。正如费孝通先生在《中华民族的多元一体格局》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样:“羌人在中华民族形成过程中起的作用,似乎和汉人刚好相反。汉族是以接纳为主而日益壮大的;羌族则以供应为主,壮大了别的民族。
西藏成为元朝中央政府直接治理下的一个行政区域。此后历经明、清、民国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西藏始终置于中央政权的管辖之下,这些都是人所共知的历史事实。